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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会市铝熔铸工厂污染入侵政府否认自己做保护伞

发布时间:2020-03-04 18:21:53 阅读: 来源:地坪漆厂家

5月29日早上11点到12点,神情沮丧的邝汉波背着双手,烦躁地在因强拆而满地狼藉的两间铝熔铸厂内来回踱步。两个小时前,由广东四会市环保局和大沙镇政府组织的120 余人强拆队伍浩浩荡荡地带着钩机前来,厂房灰飞烟灭,这下损失估计达上千万。

居住在距他工厂不到1 公里的三水望楼岗村村民认为,这场强拆是他们旷日持久地对抗污染工厂的胜利。5月20日至29 日,羊城晚报记者来回穿梭在三水与四会两地进行调查,探寻各方在这场有关跨界污染的对抗中博弈的细节。

村民被迫戴口罩睡觉

刘培说,从2005 年开始,位于三水和四会交界处的大沙镇马房开发区一带,先后建起了一家家用废弃铝制品重新提炼生产铝锭的工厂,日夜排出的废气随着偏北风吹向毗邻的三水青岐,与之相邻不到1 公里的青岐村委下属的望楼岗村更是首当其冲,望楼岗村村民刘培(化名)说:刺鼻的气味无孔不入,不戴口罩根本难以入睡。 村民刘金华也说:常常感到心慌气闷,鼻腔和喉咙极度干渴,还经常咳嗽。

夜幕刚落,轰隆的机器便开始全力运转,5-10 米高不等的烟囱对着天空滚滚地冒烟,直到次日清晨八九点钟才渐渐偃旗息鼓。在刘培的带领下,记者先后四次赶早摸到这两家铝熔铸厂外,拍到废气狂喷的现场,却也被刺鼻呛喉的浓烟熏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此外,距离工厂不过数百米处,刘培与儿子经营着几处鱼塘与养猪场,近年来死鱼和病猪频现,令他怀疑与工厂排污有关,我担心这些气体有毒,我们村的养殖户每年有数万头猪和数十万斤鱼销往珠三角各地。想想每天碗中的食物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养起来的,你恶心不?

村民裴志敏的养猪场则建在离工厂约两百米的地方,他带记者参观自己的猪栏:背上打红色印记、趴在地上无精打采的就是病猪。5 月20 日下午, 在村边的大树下, 数位村民围着记者纷纷诉苦:真担心会短寿十几年,赚了钱也没命享!

要么闷死,要么抗争。我们自始至终都坚持后者。刘培说,从2009 年年底开始, 他无意中得知这些铝熔铸厂早已被国家划入淘汰性企业类别,他和其他村民便多次向工厂归属地所在的肇庆和四会两级环保部门打电话投诉,结果收效甚微,后来我找了三水的电视台, 去年4 月底曝光后,马上有三水和四会的联合行动队伍前来停水停电,责令整改。大约半年不到,风头过后,这些工厂又自己买发电机发电或拉私电,慢慢死灰复燃,白天停工,晚上生产。

政府否认自己做保护伞

工厂为何会屡禁不绝,坊间有传闻指由于厂主和基层政府之间有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青岐村支书刘永扬对记者表示: 厂主曾扬言大沙镇政府,有钱就搞得定。

对此,大沙镇党委委员谭达龙予以否认:纯属无稽之谈,我是主管环保的,找谁也没用。你问姓邝的,我有没有收过他的钱? 我不仅没收过他的钱,他带着老母亲前来质问我是否要赶尽杀绝他时,我还跟他拍桌子差点打起架来。

厂主是故弄玄虚,谎称找了政府当保护伞,以为这样别人就不敢投诉他。5月28 日下午, 四会市环保局副局长杨达昌在办公室向记者如此解释道。杨达昌认为,这些无牌无证(无工商执照、无环保审批)工厂的临时厂房、生产设备相当简陋,加上地处的马房开发区交通发达,有关部门难以24 小时监管到位, 被打击后不到一个星期便可再起炉灶。

杨达昌当时还透露,29 日将联合三水区环境运输与城市管理局,前往开发区清除最后两间仍在继续生产的铝熔铸厂。

我们这次是在行政许可的范围内采用的超常规手段,对它们厂进行依法取缔。杨达昌说。

5 月28 日晚上,记者致电这两间厂的厂主邝汉波,他反驳:我办了工商营业执照的,上面写着永信熔铸厂,我每年都向政府递交相关材料,只有今年没有通过环保审批而已。邝汉波还自称,与大沙镇大兴围水会所签署了土地合同,合同内写明他对厂房所在的7000 多平米的土地还有将近11 年的使用权。

强拆之下工厂损失千万

29 日9 时许,一支庞大的强拆队伍进驻邝汉波的工厂,当时工人们基本已经撤离现场,但饭桌上作为早餐的青菜、白粥尚有余温,房间里的铺盖、生活用品和家电井井有条地原封不动。

不一会, 钩机在指挥下开始捣毁两间工厂中依墙而建、高约2 米的铝熔铸炉等生产设备,霎时扬起漫天的灰色粉尘。根据大沙镇政府事后提供给记者的材料,当日行动共出动人员120 余人,包括(四会)市环保局10 人、经信局3 人、镇民兵应急分队60 多人、镇相关职能部门20 多人以及清拆工人20 人。本次行动共摧毁无证铝熔铸设备坩锅炉12 只,熔炉排气管道100多米,简易加工棚约300?,铝制品加工设备一批。

邝汉波混在看热闹的群众中, 起初还神色自如,当钩机不断碾过用红蓝条纹塑料布盖着的铝原料堆,以及最后把工厂部分围墙和棚架都摧毁时,记者看到他的脸色已变得惨白。

11 时许,钩机和执法队在捣毁第二间工厂的熔铸炉后陆续撤离,围观人群散去后,工人们逐渐返回,眼前的狼藉似乎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有工人操着四川话大骂:不是说只拆炉子吗? 怎么搞成这样?

这下怎么办?全都乱了什么都没了! 邝汉波背着双手,烦躁地在废墟中来回地踱步,拉着记者比画:你看,这些铝原料都是按照不同的客户要求分堆的,现在都弄乱了。这几百吨铝原料都是经过水洗的, 现在混杂着沙子和砖头碎片, 每吨1万多块买进来,炉子没了,不能再生产了,订单没完成, 还要赔款损失估计达上千万,我还背着很多债,现在怎么办?

我早有心理准备,这是国家明令禁止的污染型企业,迟早会被搞掉。张桦(化名)一边逗着半岁的儿子一边淡淡地告诉记者。两年前,在老乡的介绍下,她的丈夫从湖北襄樊进入这家工厂,每天负责把铝原料倒进炉中熔铸。张桦说,丈夫每月的工资6000-8000 元不等, 赚的都是血汗钱,炉的温度太高,有风扇也不顶事。晚上烟吹到屋子里面来, 小孩子有时候也咳嗽,我们也很难受。

对于未来,张桦看得很坦然:这些工厂都是要被历史淘汰的, 现在到处都在打击, 这些原料恐怕不知道卖给谁好。而据大沙镇政府透露,这块土地很快会被回收,将再次招商引资,拟建物流园区。

5 月30 日,数位望楼岗村村民来电道谢,个中有人不无担忧地表示:经过这么多年的反复较量,这一次真的会让这些跨界污染的工厂彻底成为历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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